第四十章 黎皇

春天下的雨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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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日破晓,宫中丧钟敲了十下,传来噩耗,陛下昨日饮酒过度,情绪大起大落,引出旧疾,骤然驾崩。众人都愣在原地,昨日还谈笑风生的黎皇,虽然年事已高,身体忽好忽坏,但也没听说有恶疾,突然离世,仿若晴天霹雳,众人疑心重重,有种朝廷摇摇欲坠之感。

    世子一早便赶入宫中,黎皇躺在床上面色平静,眼睛还微露一缝,似有不甘。众妃嫔跪在床前,痛哭流涕。

    世子掩面放声痛苦,好在临行前袖边放了胡椒,眼泪瑟瑟而下,心确空空,不知忧喜。

    皇后回头深深看了世子一眼,用力咬了咬嘴唇。瘫倒在地上,被几个妃嫔搀着去偏殿躺下。

    姑娘正在顺化兴冲冲的砌城墙,听到京城急诏,黎皇驾崩,速速赶回京城。非常时刻,城外还有成千上万的西山军驻扎,守城军官震惊又忧虑,唯恐军心不稳。

    姑娘用世子大印,从府库又拨出千两银钱,又和唐夫人的管家拆借了上万银两,命守城军官不止安排西山军继续修整城墙,外加在城外帮百姓伐林造屋修田,酬劳丰厚,要他们莫有闲暇时光,且做的心甘情愿。无非多花些银子,挺过动荡时日,定有转机。

    随后带着侍书等一干人等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。

    阮惠也甚是惊疑,后悔身边没多带些亲军。宫门紧闭,他又赶往世子府上。世子正在宫中,大门不开,街上也是一队队的禁军巡逻,百姓集市日落而闭。宵禁令即刻便要实施。

    如今竟无人有暇想起这位在驿站中的西山军首领。阮惠在世子府外徘徊时,正和匆匆赶回京城的姑娘照面。

    姑娘心下怪罪朝堂官员不知非常时刻安顿,守候西山军首领。随即将他请入府中,在大厅落座。

    阮惠知姑娘是天朝郡主,安南王妃,格外恭敬的行了个礼。询问陛下昨日还好好的,怎么今晨忽然驾崩,

    姑娘悲伤痛惜道:“本宫也是今早才得知宫中噩耗,一刻不敢停歇赶回京城,据说陛下多年被郑氏权臣所扰,疲累忧惧,昨日将军万里来援,又甘心归顺朝廷,想必陛下心情大好,多年忧思积郁终释。竟未在意身体,本已多年不碰酒水,与将军一见如故,开怀畅饮,毕竟年事已高,经不得大喜大悲,昨日竟驾鹤西去。未能看到南北一统。“

    姑娘顿了下,看了看阮惠,道:“国不可一日无主,世子虽早已封为太子,但郑氏余党势力盘根错节,如今除了将军,无人声望可与郑氏一教高下,还要仰仗将军辅佐世子登基,稳固天下。“

    阮惠一时懵了,刚到顺义城时,不过是一介起义军首领。在西山军内,统帅千军,说一不二的是阮岳。军士之所以听从于他,多半因他是阮岳的兄弟,阮惠多年来在兄长的功勋庇佑下,在军中一呼百应。毕竟自己能力不弱,自从打了几个胜仗后,渐渐有了野心和欲望。

    自打进顺义城起,一路走来,追捧奉承,高官厚禄,百官朝拜,美女珠宝,看得阮惠眼花缭乱,心下一天比一天飘忽。如若取郑主而代之,那便是在北方自立为王,不必在哥哥面前俯首贴耳,再说黎氏皇家看起来谦和柔弱,也没见着什么厉害人物,难怪被郑氏拿捏了这么多年。阮惠自认这乃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。

    姑娘平日从不见外朝官员,首次交锋便是西山军首领,手心紧张的全是汗,表面还要强坐镇定威严,揣测阮惠的用意,见机措辞。

    不过好在一席话正中阮惠的下怀,满口答应黎朝国丧之时镇守边关,传口令命西山军继续驻扎在顺义城外,另调遣一队精锐驻扎在京城外,又命一队亲军入城守在宫门外,确保世子即位时万无一失。

    第二日清晨,在文华楼敲丧钟钟十二下,昭告天下黎皇驾崩的消息,全国举哀。同时快马加鞭,通报清廷,为世子请封新王,皇城内外,所有郑府的势力都严加看管,不得出任何纰漏。

    那几日,世子姑娘衣不解带,人虽终日在黎皇灵前守候,心都外边,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敢忽视怠慢。侍书生怕姑娘吃不消,变着花样熬制滋补汤水,放在粗制陶罐中,服侍姑娘喝下。

    九公主在灵前哭的死去活来,几度虚脱。姑娘看着心痛,经常劝慰。一日深夜,姑娘在灵前半睡半醒,丝丝清甜在口中炸裂,姑娘顿时警醒,原来玉僖把一粒糖果塞进姑娘嘴里,还用右手做了个嘘声手势,“这是安娜悄悄给买来在英国的糖果,清甜提神。”

    姑娘见玉僖又似从前一样,嬉笑活泼的摸样,以为自己还在梦中。玉僖一脸恳切的望着姑娘道:”这些事本来该求阿莹,虽然我和她自幼一同长大,情谊深厚,但她毕竟自己都照顾不周全。按辈分,虽然你还要叫我皇姑,可我自知见识本事都不可与你同日而语。近日粘着你,一是为了阿莹,她总想知道你是怎样的人,恕罪,不过想来你也猜到。二来不知何故,宫变之际,在你身边总是心安,无惧。你非寻常女子,宫中唯一可靠之人。有三件事要求你。

    姑娘道:“难怪给我捧上天,原来有求于我。”公主怕是此生第一次说要求人,眼泪瑟瑟落下。

    姑娘只是逗她,忙安抚道:“玩笑话,怎就认真起来,只要我做得到,都会为公主办妥当。”

    公主先半跪坐在姑娘身旁,第一放心不下的是我娘,她虽为皇后,可一生依赖父皇,看似在宫中呼风唤雨,其实连范宫人都未见得听她的,心机手腕不过尔尔,也学不会。这次我嫁与草莽之人,留她一人在此实在担心,求王妃保她颐养天年的周全。

    姑娘想起自己远嫁,父母不知日夜都过着怎样生活,心酸不已。不过公主实数多虑,她嫁与西山军,黎朝自然会供奉太后周全。

    姑娘道,公主放心,此事包在我身上,自会像女儿一样孝敬太后。玉僖感激致谢,道:“我的挚友郑女,请王妃不要将郑氏之责到累及她身上,三世子对她一往情深,如若他们能做得一世闲散富贵夫妻,平安喜乐的一辈子,是我求之不得的了。

    姑娘点点头,心道,虽然平日公主大大咧咧,骄纵跋扈,但对朋友确有情有义。公主眼圈一红,哽咽着说不出话,姑娘想着公主定有最放心不下的人和事,轻轻拍着她的背,命侍书去倒杯茶。

    公主抽泣道,我若走了,我的大象小象们自会被卖予他人做苦力。他们自幼都娇生惯养,尤其是阿布,脾气倔的很。若要卖给商家,不听话,不知要挨多少皮鞭。求你帮我照看他们,我自知象园花费巨大,但至少年幼的养到成年再放归山林。不要让他们去伐木拉石头,受那么多苦楚。

    姑娘一时无语,不知该如何应答,这时候惦念的除了亲妈,姐妹还有宠物。看着九公主一脸期待,姑娘顿时满口答应。哪怕用自己的供奉,也要保住象园一切如常。起初姑娘以为大象的寿命不过和马一样二三十年而已。后来才知道,这些大家伙比人的寿命还长,并且食量巨大。

    国家动荡之际,不能无主,出了三七,上上下下开始准备登基大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