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帝王天家

软团团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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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百花宴过后第二日,百官早朝时,一封来自宣州八百里加急的快报顿时在朝堂中激起千层浪。

    幽朝南涝北旱,每至夏季,江河流域的河堤修缮都是每年的重中之重。

    前阵子北方旱事堪堪止住,未及消停多久,江河南岸宣府却忽然告急,泾河上游连日暴雨不绝,河中水势已经漫过镇水碑第三坎,位于泾河中下游的宣府急忙加紧加固堤防,疏散百姓,但夜半忽然一处堤坝受损,水势蔓延,即便是知府发现不对立时下令放闸止势。

    只是水势一冲,放闸哪有这般容易?宣府折损了十好几个善水的士兵,才堪堪成功,彼时半个宣府已成了一片汪洋。

    自古洪涝后,势必伴随着瘟疫蔓延。

    宣州知府一面焦头烂额地下派府卫军救援,一面八百里加急上奏京城。急报原本是该两日便到达,只是连日大雨,行程受阻,绕了远路耽搁了一日才抵达上京。

    传讯的士兵跪在殿下,将宣府形势一一说明。

    重病缠身,身形清瘦的晧帝高高端坐上首,面容在鎏冕珠帘后晦暗不明。他一语不发,即便如此,百官仍是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。

    朝堂之上,一时间静若寒蝉。

    便在这时,之前因腿上有伤,退居太子府修养,百花宴后又重入朝堂的太子洺珺忽然出列,扶着轮椅缓缓跪伏,慨然陈词道:“南方水患乃我朝开国以来一大忧患,此值苍生危如累卵之际,儿臣忝为一国储君,虽身负病疾,却更该以身作则。”

    他语调顿时扬高,一反平日里温雅之态,铿锵有力道:“恳请父皇下旨,同意儿臣带领赈灾款与将士赶赴宣州,为苍生一尽绵薄之力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朝堂上静默一瞬,继而如水入热锅般炸开。

    诸位官员交头接耳,赞太子奋不顾身,心系苍生的有之,认为太子乃一国储君,不得以身犯险的有之;一时间偌大殿内吵杂非常。

    洺珺只是跪伏在那里,身形丝毫不动。他即使是跪着,背脊却仿佛山脉一般沉稳,不卑不亢。

    汉白玉铺就的九层御阶,遥遥隔开了帝座与权臣不可逾矩的距离。晧帝高高端坐上首,从他的角度眯眼看过去,只能看到洺珺那规矩束于紫金冠中的墨发,却猜不出他是何神情。

    晧帝的眼神是冷漠,望着他仿佛在俯视一只蝼蚁。珠玉鎏冕很好地遮掩住他冷漠的神情,以至于至今全朝仍以为太子与圣上父子和睦。

    但事实并非如此。

    若是从大殿上方俯瞰而下,御阶上沉默不语的皓帝,御阶下跪伏却气势沉稳的洺珺,两人之间呈现的是一种微妙的,无声的拉锯。

    大殿内原本私语的众臣见陛下久久未曾发言,君心难测,也都悄悄噤了声,不再言语。

    “父王,儿臣以为不妥。”就在这时,从方才一直没有发言的楚秉桑忽然出列,谏言道,“皇兄将天下苍生视为己任,其心可贵,但身为一国储君,轻易不可以身试险。儿臣愿替皇兄远赴宣州,以示皇恩浩荡!”

    楚秉桑言辞诚恳,少了平日里几分轻佻风流,神情殷殷切切。

    皓帝看向他,冷漠的眼里终于有了几分温度,开口却是道:“你有此心,亦是难得。”继而话锋一转,“只是正如太子所言,身为一国储君,更该以身作则。朕意已决,三日后由太子及京华卫押守赈灾款与一应物资前往宣府,务必妥善平息此次洪涝之乱!”

    皓帝大手一挥,指尖遥遥指向洺珺,珠帘后的双眼微微眯起,语气深沉:“吾儿可莫要令朕失望啊。”

    皓帝赦令一出,底下呼啦啦跪倒一大片,众官口中山呼万岁。楚秉桑本满心以为皓帝会同意让他前往宣府,见此情形微微一愣,旋即很好地收敛起来,随着众官跪伏而下。

    *

    日头渐渐高升,下了早朝的官员纷纷从偌大殿门鱼贯而出。

    洺珺一路出得殿门,有不少官员围在他身边,殷勤地歌功颂德。其中见风使舵,须溜马屁之辈有之,真心诚意的亦有。

    洺珺耐着性子一一谦虚谢过,含笑的脸上不见一丝不耐。

    楚秉桑袖手立在雕花飞檐的回廊下,静待洺珺身边围着的人逐一散去,这才走上前,笑道:“三皇兄心系苍生,舍生取义,小弟着实佩服。”

    洺珺扬了扬眉,说道:“四弟此言差异。为君者,行大道,经世以济民,本该如此。”唇角勾起微笑,眼中却不见一丝笑意,“母妃在世时,亦是时常这般提及,本宫牢记心中,未敢忘却半分。”

    楚秉桑在听见‘母妃’二字时,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。他微微别开眼,似若无其事般转移话题:“说起来还要恭喜三皇兄了。百花宴那日父皇与太后便为你二人定下婚期,皇兄与嫂子走得早,否则定要好好与三皇兄浮一大白。”

    “四弟有心了。婚期之事本宫已知晓。”他微微一顿,眼中冷光一闪而逝,快得看不清楚,“只是你嫂子那夜吃坏了肚子,不得已提前离席,这几日正于府中好生将养着。”

    “吃坏了肚子?”他状似惊讶,“是否严重?可要请御医好生瞧瞧。哎呀!嫂子那般弱柳扶般的美人,可要好好疼着才是呢。”

    他言辞诚恳,提及白梓容时眉目柔和,满满温情。

    洺珺冷眼旁观,心中冷笑一声。

    两人又天南地北瞎扯了一通别的,洺珺心里挂念着中毒的白梓容,与他草草说了几句便别过。

    人常道: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。

    中毒嘛,大概也是这个理儿。

    白梓容昏迷地这几日,天天被灌药扎针烫热水。虽然昏得和死猪有一拼,但是该有的感官一样没少,又疼又热又难受,还哭不得叫不得,别提多难受。

    等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逛一圈回来,整个人瘦得都脱了形儿,瞧着分外惹人心疼。

    但这也只是瞧着。

    一开了口,还是那样让人忍不住手痒想抽一顿。

    白梓容一共昏迷了三日,到了第四日这日,终于幽幽地张开了眼。

    脑中一片昏昏沉沉,四肢无力,眼前如同千万百花旋旋而动,好半晌才拢着重叠到了一起。

    雪睫整日整日地守在一边,衣不解带地照顾,熬得神情憔悴,眼眶都红了,这才盼到人醒了过来。见白梓容醒过来便哑着嗓子找水,连忙到外间盛了一杯温水,扶着她半靠在自己身上,一点一点地喂了进去。

    白梓容喝得有点急了,呛着喉咙,连连咳嗽。

    “慢点……姐儿,慢点……”雪睫连忙拍着她的背,担忧地问道,“姐儿,你感觉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白梓容目光苍茫,哑声道:“我感觉我被十几头野兽给轮了。”

    几日未曾说话的嗓子仿佛含了沙子,一出声又干又哑,磨得喉咙发疼,难听极了。

    雪睫拍着的手微微一顿,面无表情道:“哦,那看来伤得不重。”

    语毕,‘嚯’地一声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白梓容没了倚靠,反应不及,后脑勺猛地一下磕在了床柱上,这一下登时连话都不会说了。捧着脑袋疼得直抽气儿。

    雪睫冷哼一声:“该!”

    白梓容捧着脑袋疼得眼冒金星,这才老实消停下来。等这阵疼过去,抬眼便见雪睫立在床边,双唇紧紧地抿着,神情憔悴,那双美丽的杏儿眼红肿得浮起一圈,也不知这几日哭了多少回,顿时心疼的不行。

    “别难过,我这不已经没事了……哎呀,别哭了,别哭,你一哭我就心疼……”她伸出手拉着雪睫的袖子,另一只手抚过她眼角的泪水,“这不已经没事儿了,恩?”

    雪睫恶狠狠地瞪她一眼,“谁为你哭?少自作多情!”

    她眼神逞凶,只是蒙着一层泪光,着实没什么威慑力。

    “好好好,你没为我哭。”她谄笑着连忙讨好,拉着人在床榻边坐下,“好雪睫,快快告诉我,到底是发生了何事?我怎的会在太子府?你又怎的回来此地?”

    前一个问题问雪睫,她又如何能答得上来?她只拣了自己知晓的,简明扼要的说出来:“那日姐儿与太子赴宴,我与王爷留在府中,哪成想那日等到深夜也不见姐儿回归,反倒是上次来送函信的那位公公登门造访,说是姐儿在宫中中毒昏迷,正于太子府中修养。”

    “王爷当场脸色大变,与那位公公一道儿马不停蹄地赶去太子府,也不知见了什么,又与太子说了什么,回来时神色十分不好,只差我到太子府好好照顾姐儿,其余并未多谈。”

    她说道这里,顿了顿,抬眸看一眼白梓容,轻描淡写道:“这几日姐儿的衣食都是我照顾的,而喂药,汤浴,施针却是太子亲力亲为。”

    白梓容‘戚’了一声:“我这一身毒都是他弄出来的,伺候伺候本来就应该……等等?!你说啥?!”她抓着雪睫的手,面容扭曲,扬高了声音,“汤浴,施针亲力亲为?!”

    ——也就是说,老娘被看光了?!

    雪睫施施然地点头,见好就收,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了屋,徒留白梓容震惊地僵在床上,念叨着逝去的贞操。

    于是,等洺珺下得朝来,马不停蹄赶来见白梓容时,尚来不及惊喜她终于清醒过来,就被怒火中烧,面容扭曲的某人一把揪起了领子。

    白梓容一双眼睛明亮得仿佛含着火光,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:“说!你都看到了什么?!”

    本担心白梓容这一病会伤及根本的洺珺,见到她生龙活虎的样子,顿时松了一口气。也不恼怒,任由她揪着,眨了眨眼,含笑问道:“阿容何来此问?”

    他自然明白白梓容所作何事,只是明知故问而已。

    她噎了一下,总不能直白地问‘我昏的这几天你到底扒了老娘的衣服看了多少回都看到了啥’吧?

    所幸洺珺也只是逗逗她,见她涨红了脸的模样,大发善心道:“阿容所问若是药浴之事,大可放心。发乎情止乎礼,即便是形势严峻,我亦不会乘人之危。”

    白梓容蹙着眉头上下打量他一眼,将信将疑。

    他轻轻勾起嘴角,抓着白梓容的手,将自己的领子解救出来,又连着被子将她抱到自己腿上,轻吻她的鬓角,低语道:“更何况,太后已经定下了婚期,在此之前,我定会恪守本分,绝不逾矩。”

    后面洺珺说了什么,白梓容已经听不清了。

    脑子里只刷屏似地回荡着一句:太后已经定下了婚期。

    ……马丹,中了一回毒,都把赴宴的主要目的给忘了!